安德鲁是悉博思伯爵的贴身护卫,他跟随悉博思已经有三年整了。
他的故乡位于阿瓦利隆城外的西北方,是一个只有百余人的小村子,而他是村里唯一的受到加护之人,在经过骑士团的测定过后,他被判断为拥有优秀资质的加护者,也就是说不是资质平平的猎人,而是有着光明未来的幻骑士。
全村因为一位英雄的诞生而欣喜若狂,安德鲁因此娶到了全村最漂亮的女孩,在承诺会功成名就后,抱着要让自己的故乡发扬光大的理想,来到了这个贸易之城阿瓦利隆。
然而他却在这里碰到了瓶颈,要知道,就算是没有神之戒令和幻之加护的世界,1000人中也一般也只有那么一人去从事危险的佣兵或冒险者这种工作,而阿瓦利隆是一个大城市,四处都不乏幻骑士,安德鲁更难在骑士团的招募中,从众多高手之中脱颖而出,所以他正面临着失业。
而在这时,悉博思伯爵开始花费重金组建私人部队,正在酒吧喝着闷酒的安德鲁看到了这个信息,欣喜若狂的报名了。
其结果便是他拿到了高薪水的工作,但却要容忍悉博思的丑恶性格和自己做的肮脏工作,而且虽然有了高薪水,但想要成名,改善自己的村庄,那日子更是遥遥无期,他没有脸回家见妻子,这么一忍,就是三年。
悉博思伯爵喜好女色,常常用金钱为诱饵,吸引着一些穷苦的女性,但悉博思喜欢刺激的玩法,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,他的性癖渐渐在他所居的城市广为人知,现在只能购买奴隶来满足他无止尽的欲望,又因为他粗鄙的长相和人尽皆知的恶趣味,他把他父亲传承下来的爵位和名誉糟蹋的一干二净,在贵族之间的宴会上,也因猥琐的行为招惹到了不少贵族,收到过不少的报复。
终于,悉博思的挥霍把他的财产浪费的所剩无几,他便在一些地痞流氓常常出没的酒吧、赌场寻找兵士和幻骑士,组建自己的部队,私底下干一些杀人抢劫的勾当,时不时还会让他们掳来自己中意的姑娘。
安德鲁并不负责这类行动,他只是贴身护卫,工作是处理和分配一些杂事,不过也常常会接触到一些不怎么见得了光的事情,就比如这次的购买奴隶。
安德鲁因为经常组织工作,分配人力,而且底层有意见时会由他传达,被同事们当成老板的亲信,渐渐有了一点的威望,成为了大家公认的大哥,就算是实力比他强的幻骑士,也会敬他三分。
但是安德鲁最近在考虑辞职,因为悉博思的恶行越来越严重,他不但劝阻不成,反而会变本加厉,罪恶感逐渐膨胀,安德鲁已经无法忍受,再加上虽然薪水足够,但悉博思不肯负责他的幻衣和伙食,安德鲁又必须寄钱回老家,就连他现在的幻衣都是自己省下饭钱买下的,悉博思不知幻衣就是骑士的生命,这样不在乎战力,迟早有一天安德鲁和悉博思会死在这个疏忽之下。
他思考着该如何和悉博思提起这件事,但一想到刚才悉博思的无理取闹,愈发觉得麻烦,他只能一边开着马车,一边无边无际的烦恼着。
而就在此时,前面的马车突然掉头,在马路边缘停下,分了心的安德鲁差点追尾,幸好马儿不知为何自己保持距离停了下来。
“奇怪,马怎么会这样?就像是……碰到了凶猛的魔物一样。”
安德鲁从座位上下来,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干草,安抚着马。
忽然,一个头发乱糟糟,满头是血的男人,以一个疯癫的走路姿势从安德鲁视线的一角走过。
安德鲁一瞬间以为是丧尸,立马幻化出了武器临阵以待,可那个男人完全无视了安德鲁,自顾自的走开了。
安德鲁静下心一想,这里也不会出现丧尸啊?看着那个疯子的背影,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熟悉的人。
“那是!……等一下,回来!”
然而他好像没有听见,看都没有看安德鲁一眼,又突然跌在地上,四肢并用的急忙跑开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安德鲁看着前面好像矮了一截的马车,因为夜色快要降临,他看不清楚本来就是黑色的马车。
显而易见,前面发生了什么事,安德鲁有这个义务去解决问题,但不知为何,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,距离不足百米的马车那里正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。
“喂!安德鲁,为什么停下了!我还要回去好好玩一玩呢!”
悉博思探出头,不耐烦的催促着。
“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了,请稍等片刻,我去解决。”
“快点!”
“是。”
安德鲁心中暗自做下决定,回去之后一定要立马辞去这份工作,回老家去见妻子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迈出脚步。
每靠近黑色马车一步,气氛就变得愈加沉重,不知是哪里来的威压把他压的喘不过气。
他像踏进万人瞩目的舞台,或者像走入充满肃静空气的教堂一般,心脏直跳,踏出每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。
安德鲁的额头已经布满汗水,他感叹自己竟然会如此窝囊。
他走了一步又一步,眼看就快要看到马车后的状况时,气氛忽然为之一变!和刚才完全不同层次的压力降临在他的头上,就连整个世界都变的奇异,被黄昏染红的天空变得血红且低沉,仿佛整个天空都将坠落下来,周围变得一片寂静,五感敏锐的安德鲁竟然无法察觉他的同伴们该有的气息,他的脑袋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字。
死。
汗水从安德鲁的每个毛孔中喷出,幻衣内的衬衣已经湿透一片。
就差一步,再走一步就能一探究竟。
安德鲁虽然满头大汗,但内心已经被好奇心支配,因为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的恐怖。
即便是这样让人心脏受到挤压一般的危机,人也是这样充满好奇和侥幸心理,因为所谓的死,总是散发着诱人的黑色光芒,连那一个字的本身,都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。
安德鲁的呼吸变的急促,他不断的深呼吸,以致于大脑过氧,头晕目眩。
兴奋感涌上心头,他想要打开潘多拉魔盒。
然后,他迈出了那一步,从马车后边探出头,看向另一边……
安德鲁无法呼吸,就像被丢进无人的深海之中,双手双脚被捆住,系着一块巨石,不断的下沉,无尽的绝望和孤独包覆着全身,直到浑身内脏被压成碎片,仅仅是目视,安德鲁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,名为安德鲁的这个人的本质即将消失殆尽。
遍地的尸体,有整颗头颅被拧下来的,有脖子扭向奇怪的方向的,有身体被一把剑贯穿的,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安德鲁的鼻子,尸体身下的血池渐渐蔓延,曾为同伴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丑陋的肉块,不成人形,堆积起来的肉块形成一幅地狱构图,充满着名为绝望的美感,而立于地狱中心的……
是一个男人,看似柔弱的手臂却举起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,他犹如虎钳一般的手掌,牢牢的抓住了他部下已经扭曲的脖子,他一直关照着的,常常会嬉笑着开他玩笑的部下,现在却双脚都没有碰到地面的悬在空中,两条手臂无力的垂落着,仿佛在生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一般,大睁着眼看着一片虚无。
而更恐怖的是那个男子的注意力并不在手中的尸体上,而是已经注视着安德鲁,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从那里探出头一样。男人不自然上扬的嘴角,一副扭曲的笑脸,而血红的眼睛则蕴藏着无底的疯狂气息,毫无迷茫,毫无疑问的直指安德鲁的双眼。
那是捕食者的饥渴眼神;那是不由分说的强者眼神;那是不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对手的轻蔑眼神。安德鲁在一瞬间就体会到了那些,正如他刚才所见的疯子一般,完全放弃了抵抗,他甚至自觉还不如疯子,因为他连跪地求饶都做不到,他在那一刻,就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死亡,不由分说的死亡,连逃跑都做不到,在那个男人面前,他的求生欲溃散的一点不剩。
安德鲁眼前花白一阵,皮肤开始发麻,膀胱都失去了感觉,连尿液的热量都感觉不到,他正在玷污着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幻衣。
那个男人松开了手,手中的尸体落到地上,扭曲的脖子正好让他部下的双眼直盯着安德鲁,令他不寒而栗,安德鲁越发寒冷,好像仅仅是被两双眼睛盯着,他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地狱。
(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要在靠近了不要靠近我!)
安德鲁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,因为他哪怕死,都不想被那个男人近距离直视着,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那个男人归为比死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。
然而他的祈求并没有传达到任何人的耳朵里,有可能被某一个神听见了吧,但就算有神能听见,也肯定拯救不了他,因为他的眼前是连神都会忌讳的,最强的恶魔——他的绝望已经在短短的几秒内深入骨髓。
然而那个男人还是在一步步的接近他,在安德鲁的世界中,他的每一个脚步都被分割成1万帧,缓慢,缓慢的不能再慢的播放着,反而让安德鲁陷入了无止境的地狱,但时间确实的推进着。
安德鲁的视线不停的摇晃、翻转,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喝醉酒后做的乱七八糟的梦,梦醒时分,他能安详的躺在棺材中,已是他最大的期望。
终于,流过了一段让安德鲁错以为是永恒的时间,那个男人终于走到了他的眼前,扭曲的嘴角变得更加扭曲,露出了发自真心的愉悦的笑容,好像是如此陶醉,如此深陷于杀戮中,无法自拔。安德鲁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,他已经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献祭给了恶魔,自己则抱着最后一点意识,在人间苟延残喘,遭受着恶魔最后的拷问。
恶魔开口了,就连嘴唇开合的动作都是这么的缓慢,安德鲁不断祈祷着能快一点让他陷入地狱,哪怕灵魂永世不可超生,受尽万般折磨,也比现在好,家人,妻子,使命,荣耀,一切人类的情感都早已抛到脑后,不,不是抛到脑后,而是完全从安德鲁这个人的身上消失,被丢到了宇宙之外,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回归一片混沌。
安德鲁看着恶魔的嘴唇,依稀读出了他的话语。
他无法理解,只是无法理解,那是熟悉的语言,但每一个脑细胞都已经灼烧殆尽,他无法理解那一串似曾相识的发音,想要思考,却连思考本身为何物都不再记得,但他能够记得,他在失去意识,硬生生原地站立着昏死过去之前,像损坏的古老磁盘一样,脑袋里不断复述着那句恶魔的低语,直到他到达人生记忆中的一个望而生畏的巨大悬崖,记忆就此断片。
而那句恶魔的低语是……
“把钱包交出来。”
名为安德鲁的男人的记忆就在此中断,当他醒过来之后,他只会看见被残杀的恶道伙伴和空空如也的荷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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